一篇SCI是怎样炼成的

作者:  时间:2018-08-12  热度:

  链接:SCI是由美国科学信息研究所在1961年创办出版的引文数据库,全称为《科学引文索引》。它收录的刊物覆盖了国际上大多有重要影响的刊物;被收录的刊物每年都会进行评价并排序,其中最为重要的参数为IF值,“影响因子”,即是该期刊的论文的平均被引率,可以用来评估在同一研究领域的相对重要性。医学生通常将刊载于SCI刊物上的论文简称为SCI。

  今年2月,上海长海医院袁恒锋、徐卫东、胡海燕三位医生在《柳叶刀》上发表看法,提出目前中国的年轻医生大都面临着巨大的论文发表压力,而发表大量没有用的基础研究论文,对提高临床技能和医患交流能力并没有什么实际帮助,建议应把发表SCI论文评价标准,从目前的医生评价体系中剔除,引发了强烈的反响。

  按道理,他可以和师兄做并列第一作者。那么两篇加起来,算是一人一篇。有一篇署名第一作者的SCI,理论上周宇就已满足拿博士学位的“要求”了。而第二作者到第N作者对于学生来说,除了锦上添花,没有他用。结果,两篇的并列第一作者分别“让”给了同科室另两位需要论文晋升的医生。

  现在,周宇又将被分派一个新课题,这个课题原本是另外一位师兄提出的。“老板”(当下许多研究生通用的对导师的别称)觉得这个课题能做大,“必须要朝着3分以上SCI的目标努力”。因为一篇3分以上的SCI能够让两个学生毕业。

  一位曾经的三甲医院副院长透露,每年,医院都会被所属的大学分派学术指标。医院只好把这些文章的指标再分摊至各科室。“但是到头来,都是研究生在做实验,”周宇说,“如果说从申请经费,到做出实验、写出论文,再到发表是一条利益链的话,研究生就是利益链最底层的劳工。”

  周宇的师弟向导师提出想上临床,导师丢下一句:“最后一年让你上,前面几年好好做科研。”有学生写出的论文不止一篇,多出的论文会被导师以各种理由压住不发,最后“想给谁就给谁”;也有些人毕业没有文章,“老板”可以自行决定是否“送他一篇”。

  事实是,医学分基础和临床。基础医学的学生进入研究生阶段后,通常可以接受系统的科研训练,基本以做科研为奋斗目标;而像周宇这样读临床医学的学生,游走于医院与学校之间,“做实验多半是放养状态,师兄带师弟,师兄略懂一点点,师弟跟在后面玩玩。导师通常都是临床医生,自己对科研懂得也不多。”

  没有人指导,摸索成为做实验最痛苦的阶段。“从头到尾,只有你一个人去找文献,一个人在研究,一个人看结果,结果不对,自己再想为什么。”与之相伴的是导师的催促,每周一汇报,如果当周没做出什么结果,急得睡觉都睡不好。

  上个实验,周宇需要把老鼠制作成患“关节炎”的模型,再向这些老鼠的关节腔打药,再提取出细胞,看药效如何。第一批,什么效果都没有;第二批,只有几只老鼠效果比较好,但是“好的就像没有患过病一样”。

  周宇学弟的实验涉及基因层面,他照一篇文献里的引物序列去验证,却发现个别碱基有错,经提醒才知“有些是作者故意写错的”;培养细胞要加一种细胞因子,文献上都写10毫克,实际一问,很多都是加了50毫克才养出的。

  摘眼球取血,是取小鼠外周血的一种常规方法。但初次接触时,金玲还是觉得“挺对不住小鼠的”:“抓住小鼠尾巴旋转,使其头部充血,然后快速抓住小鼠并使其眼球突出,用镊子迅速摘下眼球,要快要狠,干净利索……”这是前辈写的取血要点。

  但更多时候没有时间重复。有师兄的实验是用猪做实验,制作患有关节炎的猪的模型,光是把模型做出来就是4个月。有些时候,猪养着养着就死了;师弟养的转基因老鼠,常会被同类吃掉,结果好不容易做好的模型,要重新再来。

  梁辉是中国多个权威杂志的编委,这些年各种水平的文章也看多了。“有些文章一看数据就有问题”,编辑部在退稿时的修改意见里会“含蓄地对个别数据提出异议”。结果修改后的文章再次投来,“只是针对性地修改我们提出来的数据,应付了事,真让人哭笑不得!”

  博士的最后一年,他被导师安排去北京一所重点大学的基础实验室。等回到自己所在的医院时,他甚至有了强烈的落差感。相比于临床医学的学生的急功近利,那里的基础医学学生没有作假的风气,因为“他们是打算做一辈子科研的”。

  刘嘉亲眼见到一位读了5年博士的学姐,因没有做出什么有价值的课题,而被导师劝退。该学姐也能够接受这个结果,因为若申请国外的大学,“学历比学位相对更重要”。在这个实验室,被劝退的比例并不低,大约10个当中就有1个。

  据一位医院副院长介绍,该医院评价时已经把临床加大了比重,占比达到50%。但实际上“临床工作”的差异还是比较难体现。一个外科医生手术好坏,病人很难给出评价,需要多年后才能判断;即使是同行之间,也很难给出客观的评价,“那么大家的打分很可能只是38分和40分的区别”。

  一位主任医师,其手术水平在同行中的评价不高,但是因为头衔多,还不断被病人请求来做手术。而研究生私下里都说,但凡该主任医师做手术,当天晚上值夜班的研究生便会大呼“不好”,原因是,会出现伤口出血等需要值班医生处理的情况,很难睡个整觉。

  金玲所在的医院有一位临床医生,课上得循循善诱,手术也做得不错,但因为没有论文,晋升之路磕磕绊绊。他曾公开表示对科研评价体系的不屑,坚持只做好“医”和“教”。但在有一次闲聊中,他竟也向学生发出肺腑之言:“我这辈子最后悔的,就是没走科研这条路!”

  周宇所看到的,只是一篇SCI发表,继而再转向下一篇……很少有学生或医生真的关心研究出的结果是否会用于实际。2010年,中国的SCI论文数已经排在世界第二位。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,中国平均每篇论文的被引用次数低于世界平均值。有35%以上的论文从未被引用过1次;英国的零被引论文不到25%。

  “或许和心态有关,这不仅仅是科研工作里的问题。”他说,“现在是不是不再说奉献精神了?好像人们总是想着应付过关,而不是想着把手头的事情做好。现在有些产品的质量不佳,有些食品做得也很粗糙……你说,是不是这个理儿?”

  黄远也是一位上海的博导。他坚持学生在研究生阶段的科研培养很有意义,而对于已经走上工作岗位的医生,“科研可以不必强求”。对于学生的懈怠和纠结,他说:“我对学生只有一句线%人成为普通的全科医生,5%的人会成为一个领域的专家。如果你想做那个5%,科研就是必经之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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